Mitsuko Uchida, piano

4/21/2010 8:00 PM

Strathmore Music Center

Mozart Sonata in a minor, K. 310

Schumann Davidsbündlertänze, Op. 6

Schumann Fantasy in C Major, Op. 17

這是一場相當有感染力的音樂會，結束後我還想賴著不走。

內田光子演奏的作品其實相當有限，這是我第一次聽她的音樂會。我很喜歡她的舒伯特錄音，但是沒聽過她的莫札特。比較起來，這場音樂會的 K 310 是我不很喜歡的演奏。莫札特用小調譜的曲子都有種淡淡的愁緒，但是絕不到哀傷或悲情的程度，而且隨著旋律展開，愁緒會漸漸轉淡或是化為其他感覺，不會沉溺。我以前聽 K 310 的印象是這像是個小孩，原本盼望著能出去玩但是天卻開始下雨，滿腔委屈失望但又忍著沒大哭大鬧。也許是我太有想像力，我覺得內田光子的演奏聽起來像是這小鬼其實沒那麼失望卻裝哭想從爸媽那兒交換點好處，那樣的感覺。你能了解我在說什麼嗎？

不過我完全的喜歡她彈的舒曼，很奇怪，能隨著她的琴音進入她的世界，而在這個世界裏舒曼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會呼吸。大衛同盟舞曲有很明快的節奏感與強烈的對比，幻想曲極度的浪漫而熱情。雖然感情濃烈而且琴音起伏非常大，她始終保持一種很高貴的格調。

我覺得內田光子不是全能型的鋼琴家。純粹技術而言，有些缺陷是顯而易見的。也許因為我的座位離琴比較近（面對舞台右後方二樓），我覺得她的強音段落有點混濁，聲音有點失控。不過她的弱音美極了，真的是會迷死人。正式節目結束後她彈了一首安可，巴哈的 French Suite No. 5。這首速度慢音量又極小的短曲完全發揮她的強項，優美得不可思議，像是最精緻的瓷器，光澤圓潤內斂，造型典雅，又吹彈得破，稍一用力就會碎了。

可恨的是觀眾不夠熱情，只得到一首安可曲。這場音樂會觀眾表現有點離譜，兩首舒曼的演奏中有好幾次觀眾席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我懷疑是打瞌睡把手上的東西掉地上。

2008年Pollini的獨奏會也彈了舒曼的幻想曲，但是回想起來，除了結構嚴謹技巧驚人之外，我沒能記起聽音樂時的感覺。既沒有入口，也不太能看到內心世界。大衛同盟舞曲我原先聽的是Geza Anda和Pollini的CD，Pollini的一如其風格，工整平衡，沒有多餘遐思。Anda的演奏端莊，但是可能更淡然超脫。內田光子的結尾讓我立刻聯想到午夜鐘聲，但是原先在聽CD時，這串音只不過是音符，有如所有的音符。我並不試圖去評論，只是描述我的感受而已。聽不同演奏的樂趣就是在於求異，而不是找標準答案。

說起來我最期待Pollini的錄音，其實不是貝多芬蕭邦，甚至也不是舒伯特或巴哈，而是莫札特，尤其是鋼琴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