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更精確的說，應該稱呼Carlos Kleiber為小克萊巴，已示與他同為指揮家的父親Erich Kleiber區別。他一直是我很想聽現場的夢幻指揮家，我前幾天在網路上隨意找資料時偶然看到一個網站，才發現他已經在2004年七月十三日過世了，享年74歲。

聽古典樂的人在漸漸步入中年後總會開始碰到這種事，心目中的偶像一個個退休或過世，每次後知後覺發現時，總會感歎好久。上一次唏噓不已是鋼琴家李希特（Richter）過世，還是逛唱片行發現DG出了他的紀念專輯才知道的。

我開始喜歡克萊巴是因為布拉姆斯四號的這張唱片。他的風格陽剛而銳利，稜角分明，骨架結構清晰。雖然速度偏快，完全無損這首曲子夕陽之歌般的詩意。

以前有個朋友剛買了昂貴的音響，知道我聽點古典樂，請我幫忙挑一些CD。這張是我選的其中之一，買完到他家聽音樂。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聽布拉姆斯四號，而且肯定是第一次聽克萊巴。我聽過很多次這張錄音，但卻是第一次在很稱頭的音響系統上聽（B&W Matrix 802加上Audio Research 300瓦晶體後級〔可能是D300〕和Audio Research LS2前級）。那天我們都喝了點啤酒。也許是因為血液裏的酒精，我們聽完四號後，都相信布拉姆斯來了。

其實克萊巴在DG出的唱片張張威名赫赫，根本也不用推銷。他最出名的這幾張都有很強烈的風格，聽一小段大概就認得出來。我看過一個評論，他說克萊巴的音樂充滿強烈的斷句，雖然營造出分明的節奏感，但是嚴重影響音色與旋律性，所以需要和音色甜美技巧卓越的樂團（像維也納愛樂）合作才會有良好的效果（不是原文照抄，但大意應該沒錯）。我想這種說法應該有些道理。克萊巴善於掌握速度與節奏，用幾乎像搶拍子的方式以強尾音來斷句，像是善於畫虎的畫家，簡單幾筆就能掌握並勾勒出虎的骨架。略顯粗糙的這種音色，在布拉姆斯（比如二號和四號）和貝多芬的作品，表現出一種特別的陽剛美。

這種說法也許也可以解釋一點點為什麼和克萊巴合作過的樂團如此之少（而且全是頂尖樂團）以及他的曲目如此有限。你能想像他如果指揮布拉姆斯三號，或者比如像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曲，會是什麼景像？

其實克萊巴的指揮生涯裏有很大一部分在指揮歌劇。他的歌劇風格其實也算另類。一般出名的歌劇指揮，基本上是以甜美的管弦樂做地基，讓聲樂在管弦樂之上發揮。樂團是做配角，用來襯托聲樂。你能清楚知道指揮幹了些什麼，但是樂團也絕不會喧賓奪主。卡拉揚的歌劇應該算典型代表。我不是說克萊巴指揮的歌劇讓樂團以客犯主，但是因為管絃樂太過鮮明，其實常常搶了男女高音的風彩。

魔彈射手是克萊巴在DG的第一個錄音，而他也因為這個錄音一炮而紅。精準，犀利而且緊湊無冷場，是非常精彩的示範。

其實同樣的形容適用於所有克萊巴指揮的歌劇。像蝙蝠，及茶花女，樂團凌厲無比的節奏帶著聽眾的情緒跑，因為個性太鮮明，根本就無法不注意樂團。這樣的歌劇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我無法回答。我只能說我聽得過癮極了。

說到過癮，這些歌劇裏都有舞會之類的場景。聽克萊巴的指揮會讓人不由自主想跟著用手指或身體來打拍子，或者甚至跟著動腳或起舞。這是他音樂的魔力。

因為他音樂中天生的節奏感，舞曲之類的曲子在它手下有特殊魔力，只是以他天生挑剔，等閒聽不到這樣的曲子。這張1992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應該算是難得中的難得，圓舞曲及波卡舞曲聽來既活潑又端莊。在我看來，圓舞曲這類維也納傳統曲子算是最難指揮的音樂之一。一個控制不好，聽起來就像二流沙龍音樂。而如果一絲不茍地打節拍，聽起來又死氣沉沉想打瞌睡。因為好的新年音樂會難得，通常我對這類CD避之唯恐不及。這張是少有的例外，我聽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想動腳打拍子。

克萊巴的演出曲目非常狹窄，其實要收集起來並不很困難。只是有些曲目只有音樂會現場錄音，大廠沒出，要去找小廠的海盜版。這張全是音樂會錄音，樂團包括維也納和芝加哥。

我順便推薦幾個網頁給喜歡克萊巴的朋友。他們有非常系統化的介紹與整理，我非常欽佩。對克萊巴的生平，所有錄音與所有音樂會有興趣的都可以找到詳盡的資料。

小克萊巴 / 南方音響。其實他們網站所有談音樂的文章都很棒。

Carlos Kleiber。英文網頁，讓你知道你的克萊巴CD收藏還有多少遺珠之憾。

對了，有沒有人聽過他的貝多芬六號，和米開朗傑利合作的貝多芬五號鋼琴協奏曲，馬勒大地之歌，波西米亞人和卡門？有沒有哪個海盜版的音效比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