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父母的苦難和樂趣總是交互參雜，這種經驗如果不是自己經歷，就算看了再多的文章都無法體會。我最近的樂趣是和女兒拌嘴，之所以說拌嘴是因為說的話太過缺乏營養成分，臉皮再厚都很難自稱是在教育。

前幾天女兒抱怨上學期的英文課上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被老師要求要寫心得報告。

「這個故事的情節太愚蠢了，我不知道要怎麼寫起。」

我覺得我好像很了解羅與茱的整個劇情結構，但仔細回想一下，才突然發覺我其實從來沒看過完整的故事。不要說原文了，連完整的中文翻譯都沒看過，我所知道的應該是用中文寫成的一兩頁左右的故事大綱，那種濃縮精簡到把骨頭煮化連渣滓都不剩，極度節省閱讀時間的版本。以至於我後來看 Leonardo DiCaprio 主演的電影版時，才驚覺故事裡竟然有那麼多的龍套人物。或許是我臉皮太厚，但說不定我的個人經驗在某種程度上足以代表台灣教育體系所培養出的很多人眼中的精英。

我試著用不被發現其實我根本就所知甚少的策略性套話方式反問我女兒，是什麼地方讓他覺得愚蠢。

「這兩個人根本就是第一眼看見對方就覺得自己找到真愛了，完全不考慮家族責任也不把父母親情放在心上，dump 掉了父母安排的結婚對象，完全不顧當事人的感覺。到了最後，他們等於是互相殺了對方，同時沒有完成任何目的。」

「所以你覺得對家族的責任感應該要放在愛情之上？」我這麼問。

「至少應該要比第一眼看見就熱戀的愛情要來得實際得多。」女兒回答。

我忽然起了壞心眼。

「假設你爸媽陷入某種財務危機急需一大筆錢才能解決問題。有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隻青蛙，它開口告訴你它本來是個王子但是受到奸人陷害變成青蛙，只要能找到真愛並且吻它，就能變回王子，迎娶救了它的女孩成為王妃。它的王國有很多錢，可以輕易解決你家裡的問題。它看到你並且深深愛上了你，要求你親它並拯救它脫離詛咒。你會不會去親它？」我這麼問。

「當然不會！抱著青蛙親好嘔心的，而且這個故事比羅密歐與茱麗葉更愚蠢。」

「那我們換個設定。如果你放學的路上看到 George Clooney ，他和你說你是他的真愛，並且要求要娶你。他好像還算是有錢，而且帥到不行。你會不會接受他？」

女兒良久沒有回答，似乎陷入長考，評估如果是 George Clooney 來求婚的話，是不是該放棄原則。

在女兒回答之前，我說：「I rest my case.」

説到養公主，想到最近這陣子突然看到很多 Princess Diana 的新聞。我從來不能了解為什麼有人那麼迷黛安娜，而且很多人真把他當個人物看。以我看來，選擇 George Clooney 的女人遠比選擇一隻青蛙的女人聰明得多。但是話說回來，在翻開底牌之前，有可能是王子的青蛙或許是比長得很帥的 nobody 更有價值。

我告訴女兒：與其等著被男人挑中，不如靠自己的力量成為有選擇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