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南京旅遊探親時剛好一個表外孫（沒寫錯，他要叫我女兒「孃孃」）要考高中填志願，就順便問起他們的升學制度。和我們當年在教改之前的台灣很像，也有明星高中（他們好像是叫做「重點學校」），不同高中之間也有明確的等級排比。只不過他們填志願分發的制度比當年的台灣更極端，雖然是按照考試分數，但據說基本上只有填的第一志願才會被校方考慮。比如有個成績不錯的學生如果第一志願填了金陵中學，但是分數卻差了一點沒能上金陵，那麼他填第二志願的學校也不會收他，即使他的分數夠高。

「為什麼會這樣？」我問。

我表哥，也就是那考生的外祖父，回答說：「因為學校覺得你看不起他們，而且對自己的實力也認知不足。」

「這樣的話不是會造成很多學生高分低取嗎？而且學校可能會犧牲掉一些高分的學生」我繼續問。

「每年有這麼多學生，學校不會在乎差幾個人。」

據說因為分數或是選填志願的誤差而上不了一般高中的學生，只能去念職技學校。我並不覺得念職校有什麼不好，但這個制度的問題是有些孩子會為了點微不足道的失誤，而在非本意之下被設定了將來的人生軌跡，但似乎沒有人覺得這有何不妥。

在中國旅行常會碰到像這類的文化震撼。在上海的南京路逛街，旅館對面的便利店可以看到二十塊人民幣上下的瀘州老窖和孔府家酒，也可以在隔兩條街的第一食品公司看到標價上的零多到讓我數不清楚的限量版茅台五糧液。你可以只花十多塊錢吃一頓受到「嗟來食」一般對待的小吃簡餐，也可以花比在美國吃米其林星星餐廳更高的價格吃一頓受到皇帝般待遇的大菜。這些地點的實體距離是如此之靠近，但是無形的距離判若鴻溝。廣告上最常看到的關鍵字是「珍稀」，「高端」，以及「精英」。這個社會似乎只有成為「人上人」或是「人下人」的這兩種選擇。像這樣的階級差別就這麼赤裸裸地呈現在每個人面前，顯然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我在想：如果我生活的環境，是用擊敗率來衡量成就，用價格來衡量價值，我大概會不計任何代價，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強。

我很慶幸我完全沒有動機要讓自己變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