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喜歡看 Anthony Bourdain 的節目。他原來是紐約 Les Halles 的主廚，後來出書又主持節目。這人不裝酷，直率到近乎粗魯的風格之下，有真誠的心與熱情。最近看 No Reservations ，第四季（2008年）有一集 Into the Fire，這集的引子是有人寫信給Bourdain批評他光會說大話其實根本就不會做菜。為了維護專業尊嚴，這一集他回到 Les Halles 的廚房，擔任一天的二廚，負責煎炒的爐台。Bourdain已經五十出頭，離開餐廳廚房已經近十年。這集的笑點當然是在於現任主廚對他能力的懷疑，Bourdain工作中的碎碎念，午後休息時間去酒吧喝啤酒時的抱怨，以及應付點菜煎炒的忙亂。最後是沒搞砸，但是他的老花眼已經看不清楚點菜單上的菜名，記不清每種菜還欠幾道該做，不容易彎下腰去找放在底層的食材，腿也沒辦法支撐幾個小時應付一整晚的點菜。他最後的結論：這工作只有年輕人能做。

我不知道其他年近中年的人看這一集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觸。我們都是以自己的專業手藝自豪，年輕時期許自己用雙手做到這一行的頂尖，可以為了興趣熱情不眠不休，只為達成某種心中的完美。可以每隔幾星期就學會一道新菜，並且純熟精湛到能靠這拿手菜吃一輩子。然後學徒變成下手，變成二廚，變成大廚，幸運的話，一直做到視茫髮蒼，齒牙動搖。然後有一天，發現現代的飲食潮流不愛老派的重味重油，年輕的大廚都做清淡融合的新式料理，自己辛苦了一輩子所達到的完美，卻成了現代人心目中的健康殺手。

中年聽雨，最怕聽到首鼠兩端不如歸去。還是應該要嘻皮笑臉，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