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varotti過世了。看到新聞，我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是感慨喜愛的音樂家又走了一位，但是另一方面又無法全盤接受一面倒的讚揚，就好像我對卡拉揚的矛盾愛憎。他們都有一些我極端喜愛的表演，對特定的音樂有極高的完成度。但是另一方面卻也做了些讓許多人不太能接受的事情，令人懷疑他們對音樂的誠實度。如果能把Pavarotti的嚴肅演出，像現場或錄音室的歌劇CD唱片，徹底和他在流行商業音樂上淌的混水分開來看的話，我會把它當做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所做的事。但是現在要混為一談的話，全說好話不甘願，全說壞話又太刻薄。

如果說Pavarotti在他巔峰時期是我們這個世代最偉大的男高音，相信不會有人反對。90年代初期住紐約的時候聽過幾場他的表演。中央公園的演唱會也是個大拜拜場合，湊過熱鬧就算，聽完之後沒留下多少的感覺或感動。在Metropolitan Opera聽過他的歌劇，Puccini的Tosca唱得壯懷激烈，餘音繞樑。我覺得他的演唱生涯在那時候已經有點問題，不知是無法保持一定的水準，還是因為大牌欺負一般觀眾而不肯每次都賣力。三大男高音那幾張CD我覺得只有商業價值，這是少數我覺得現場演出比不上錄音室錄音的例子。

比較起黃金的60和70年代，比如在Decca錄的Turandot，大概不太可能找到能代替的演唱。到現在，看到”Nessun Dorma”，我心裏聯想的是這個錄音，而不是世足會大拜拜，或後來其他版本裏的表演。不過大多數的人，很可能是因為世界盃足球賽而知道了有這三大男高音，因為買了CD或看了轉播而第一次聽到Nessun Dorma，而驚為天籟之音，而去買三大男高音續集來聽。

所以，你認為，三大男高音對於推廣古典音樂和歌劇有卓越貢獻？

我的看法則是一貫的犬儒思維。如果大家聽了這樣的演唱還覺得這是完美的音樂，誰還肯花任何力氣去認真唱高難度的曲子？如果三大男高音系列產品大賣，還有哪家笨蛋唱片公司會吃力不討好去出版新的歌劇全曲？所以消費者得到自己想要的完美產品：簡單易懂方便省事，就像速食。

三大男高音到底是在推廣歌劇還是在謀殺歌劇？同樣的邏輯也適用於iPod和mp3 download到底是會推廣還是謀殺古典音樂，不過那是另一個討論範圍了。

我一直覺得Pavarotti絲絹般完美的聲音，應該是用來唱那些義大利歌劇裏的男主角的，不管是深情款款的對唱或是慷慨激昂的詠嘆。至於那些耍花腔的義大利民謠甚或耶誕歌曲，這世界上已經有太多的人會唱在唱。雖然說是能賺很多很多錢，但是應該有其他更有意義的事能做吧？關於他健康狀況不佳的新聞其實早有傳聞，而且他的音樂會演唱生涯也早該結束了。直到05或06年他還在環繞世界開所謂的告別演唱會，我覺得不管是對他自己，家人，或是熱愛他的樂迷們，都不怎麼應該。

在他過世的當天早上在msn.com上看到一篇AP的新聞稿，裏頭對他一生事業的報導深得我心，記者只是把正反兩面的看法放在一起，讓有心研究的人能去做深度分析，但並沒有把報導者個人的立場放進去，也不牽涉批判。不曉得那篇新聞現在還找不找得到。